接下来几天,彭家辉算是实打实读了点书。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游胜并没有预想的那般努力,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上课蔫歪歪趴着,下课立马不见踪影,好像事情很多的样子。
陈迎春对游胜的表现极其失望,多次找他谈话,可惜均无功而返,于是只好四处找人吐苦水,以解心中苦闷。
见对手不思进取,彭家辉也就不知不觉松懈了下来。前几天还能稳坐在座位上看书做题,转眼,平板凳就变成了老虎凳,让他如坐针毡。不仅如此,脑袋好像被灌进浆糊一般,根本无法集中起注意力。彭家辉自己也很郁闷,刚激发出的一点学习动力,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其实,这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很多人都有类似的体验。身边的小伙伴如果积极进取,自己就会被带动起来;如果对方吊儿郎当,那么自己多少也会受到影响。所以说,跟什么人在一起,是极端重要的。
眼下,彭家辉就像一辆发动机出了故障的汽车,踩下油门虽听得见震天的轰鸣声,却丝毫不能前进半步,心里那个急啊!
然而,他有心无力,无计可施!
纠结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纠结的心灵则被时间慢慢冲淡,最后,又回到干琐事混日子的状态。
没几天,一条爆炸性新闻把大家从乏味的生活中震了出来。
晚上,大家照常在教室自习,彭家辉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注意班里的异常情况,直到第一节课下课陈迎春找上门来,他才发现游胜居然不在教室。
“靠,这家伙搞什么名堂,难不成逃学了?”彭家辉疑惑至极,又想道:“身无分文逃出去干吗呢?没道理啊!”
第二节课,游胜仍然没来,最后一节课,还是没来。
哥几个觉得事情不妙,于是商量着去报告老师。三个人匆匆来到综合楼,在去班主任办公室途中恰好经过政教处。
政教处灯光明亮、房门虚掩,里面不时响起“高压锅”的阵阵暴喝,其间还时不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刘蛋反应最快,停下脚步嘘声道:“停、停、停,四眼田鸡在里面。”说着还不忘用手指头不断指点着政教处方向。
陈迎春伸手拽拽刘蛋的衣角,道:“现在进去不合适吧?”
“废话!”刘蛋头也没回就斥了一句。接着便示意身后两个人待在原地,自己则蹑手蹑脚地朝政教处摸去。
门没关死,留着一条小缝,里面亮外面暗,非常适合窥视内部情况,唯一担心的就是门突然被打开,如果这样的话,就免不了要领顿臭骂了。
刘蛋探头探脑地逼近门框,调整一下姿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做了个乌龟探头缩脑的动作,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秒钟。就在这短短的一秒钟时间里,他已经看清了房内的情况。
他忽地转过身来,一脸惊愕的样子,急急摆手道:“走走走,黑鬼在里面。”
听说游胜身处政教处,彭家辉和陈迎春立马脸色一变,露出一副和刘蛋一样的表情。
此地不宜久留,三个人匆匆出了综合楼。
“这小子到底干什么,怎么会被逮到政教处去?”彭家辉疑问道。
“操!就他那点小身板子还能干什么大事,不是偷肯定就是骗,绝没有第三种可能!”刘蛋得意地预言道。
“刘家劲,你能不能讲点吉利的话,被调查的可不一定都是坏人。”陈迎春反驳道。
刘蛋斜他一眼,耻笑道:“操!香港片看多了吧?就黑鬼那点身手,我敢保证是被抓现行了。”
陈迎春不语,但眼神里明显透露着怀疑。
刘蛋见自己的识人才华得不到认可,不悦道:“我说大妹子,你还别不信,老子经历过的风浪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比你从电视里看到的还要凶险,游胜是个什么货色,老子早就看穿了,也只有你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呆子会被他蒙得团团转。”
学生被拎到政教处,十有八九是犯了事,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陈迎春之所以要替游胜说好话,只不过是出于兄弟情义不愿把他往坏处想罢了。现在被刘蛋一番冷嘲热讽,他也就闭嘴不再多说,反正事情到底如何,等游胜回来一问便知。
可是,直到就寝铃声响起,游胜还没回来,看来这小子是闯大祸了。
晚上,哥几个没逮到机会问,第二天早上本想趁早自修前的空闲时间问问,没想到班主任竟然又早早地把他给拎走了。
众人揣着满肚子疑惑熬了一个上午,最后终于在午休期间捉到游胜弄清了原委。
一开始,他还扭扭捏捏不愿明说,只道自己顺手牵羊拿了点别人的小东西,运气不好被人撞见,于是就被弄到政教处去接受训话了。
可是刘蛋根本不相信,非得让他如实招来,否则就要添油加醋出去宣传。游胜拿他没办法,况且也自知真相迟早要大白于天下,与其等老师公开在班里宣布,还不如自己早点讲出来,这样至少可以叙述得对自己有利一点。
不说不知道,说出来众人惊傻掉。游胜这次可真是干了件龌蹉事。
昨天傍晚,大伙聚在一起吃过晚饭就散了。游胜一个人在校园里晃荡。晚自修预备铃响起,他本来打算直接回教室,可是当路过女生公寓的时候,发现大门没锁,而此时公寓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四周也没人。盯着公寓院落里晾衣杆上挂着的一件件衣服,尤其是点缀其间的内衣内裤,游胜不□□心荡漾起来,一个邪恶的念头爬上了心头。
他四处望了望,再次确认周围没人后,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推开铁门,迅速溜进公寓里边,扑向之前看中的一件女生内衣,解下夹子,慌里慌张塞到怀里。
宝贝到手,游胜准备火速撤离。要命的是,刚才猥琐的一幕竟然全被寝室管理员看见了。
管理员是个中年胖妇,粗胳膊粗腿,外加一脸横肉,游胜的下流行为激得她暴跳如雷。胖妇从自己屋里火气腾腾地冲出来,一把揪住鬼鬼祟祟的淫贼。
游胜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了,听凭胖妇将自己拖来扭去,没有丝毫的反抗。胖妇边扯边骂,直到把小淫贼外套撕破、扯出胸罩,才恨恨停手。
学生偷东西,只要数额不大就算不上什么大事。小偷小摸的事情在学校里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大家不觉得稀奇。
但是,男生偷女生胸罩就罕见了,不仅罕见,而且性质也跟普通的盗窃行为不一样,严重的多。所以,当胖妇将游胜扭送到政教处时,高压锅对此事极其重视,不仅第一时间叫来了蒋老师,而且还打算通知家长。
游胜家长最后没来,原因是联系不上。
游胜家里没装电话,高压锅给他们村打了好几通电话,委托村干部去通报一声,无奈游胜父母这段时间刚好在外面帮亲戚家造房子,所以没找着人。这样一来,通知家长一事只好暂时作罢。不过高压锅明确表示,等到学校处理完后,将会把事情经过和处理结果以寄信的方式告知家长。
之后的情况就是学生们熟悉的处理流程了。在政教主任和班主任的严密监督下,游胜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着检讨书,不但要详细写出事情经过,而且还要写出当时的所思所想以及事后的反省与忏悔。
为了达到两位主任设定的要求,游胜前后一共重写了六遍,直到第七次收笔,才算最终定稿。
检讨书总共两千多字,是游胜有生以来写得最长的一篇文章,不仅倾注了他所有的感情,而且还展现了他最高的写作水平。捧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游胜心里百感交集。
高压锅把检讨书复印了两份,一份给班主任,另一份据说要寄到游胜家里去,原件则归他自己保管。
弄明真相后,哥几个无不摇头叹息,只有刘蛋缺心少肝地哈哈大笑,夸道:“黑老弟不错,总算干了件正事。”
众人懒得理他,个个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有道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发生这样的事情,陈迎春毫无疑问是最不爽的,埋怨道:“游胜,你不是说要认真读书的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出尔反尔?再说了,就算不读书,那也不能去干这么龌蹉的事啊!以后你还想不想出去见人?”
游胜表情严肃,看不出来是无所谓还是难为情。
见他无动于衷,陈迎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责道:“你干的这个事,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而且还给所有东山人抹了黑,知不知道?”
游胜白他一眼,回骂道:“Shit!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才给我们男人抹黑呢!”
“什么?有种你再讲一遍!”陈迎春大叫道。
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游胜不仅欺骗了他的感情,而且还侮辱了他的人格,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蛋还算机灵,见气氛不对,连忙拍拍陈迎春,笑道:“大妹子,事到如今你就别白费口舌啦。黑老弟的心理素质跟□□有一拼,你跟他谈脸皮还不如跟我聊人生。”
陈迎春强压怒火,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学校会给出一个怎样的处理结果。”
游胜自知刚才话说过头,为了缓和气氛,自嘲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不管什么结果,我认命便是!”
彭家辉落井下石道:“学校处理反正不痒也不痛,游胜肯定不怕,不过周末回去估计就有罪受了。”
游胜面无惧色,鄙夷道:“你少狗拿耗子瞎操心,我爸妈不识字,OK?”
“操!莫非到时你打算把丧事吹成喜事?”刘蛋嘴上虽骂,但脸上露出的却是敬佩之情。
游胜默不作答,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晚上,班主任在班里通报了游胜事件的大体情况,并以此为案例给同学们做了一场以“抵制诱惑”为主题的报告,耗时三节课!
又过了两天,学校的处理结果出炉,游胜荣幸地领到一个记过处分。他的大名也因此第一次荣登公布栏,名扬校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