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尊渊是在什么时候？
那应该快八年了吧。
樊城如是想着。
那一天的天空就跟今天的一样，蓝色里泛着一股焦燥的灰。空气里也弥漫着像今天一样令人厌恶呕吐的腥味。那是血腥味。在烈火的烧烤下，腥臭味几乎侵占满了他的鼻腔口腔。
那时的他非常想吐，他记得很清楚，但是他却不敢，担心会发出声音。十多年的纨绔生涯造就了他的不学无术，造成了他的羸弱不堪。所以，在族人一个个倒在那些突然闯进来以下犯上的叛徒们的屠刀下的时候，他只能躲在了角落里，捂着耳朵，默默地祈祷不要被发现。
那时的时间是漫长的。
在充斥着哭声与惨叫声的午后，他与死神只有一墙之隔。
樊城想到这里却是笑了。
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樊城舔了舔手指上沾染的鲜血，自然的就跟八年前那个杀了他二娘的凶手一样，舔舐着手上的鲜血，脸上的神色一片陶醉。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他看着此刻地下室里除他之外另一个还活着的却缩在角落里因同伴的惨死而瑟瑟发抖的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强烈，笑声里也透着一股冰冷的残忍“就是这个表情，就像我当年那样。哈哈……”
那一年，就在距离他的藏身之处不足五步的地方，那个做出喋血动作的家伙，活生生的将他二娘的头颅从脖子上扯了下来。对，就是扯而不是拧。二娘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而那个人，那个扯下她头颅的蛮人浑身浴血，表情却是那么的迷醉。那种强烈的反差令当时的他几乎要昏过去。
但是他没有昏过去，直到最后，直到那些人确定再无活物后离开了。
可是他依然不敢从藏身之处走出来。
几天几夜，直到燃烧的火苗不再燃烧，天空泛着一股令人厌恶的灰。
侥幸活下来的他，终于确定哪些杀才不会再回来的他，失声痛哭，哭的撕心裂肺。因为他一下子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
也就是在那一天，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他，遇到了尊渊。
当时的尊渊抱着自己死去的妻子和不足两岁就夭折的女儿，哭的撕心裂肺，几乎要哭死过去。
也许是同样丧失了亲人，同样没有了家。
两男人在那样的一个午后，在枫桥镇外在清江河畔，聚在了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
“樊城。”
“樊城？我叫尊渊……”
“我还活着，是因为我要复仇。樊城，你呢？”
“除了复仇，我还要拿回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那么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尊渊伸出了手，樊城也伸出了手。两个人，两只手牢牢地握在了一起直到今天。
“但是今天，我却意外的发现尊渊似乎有事瞒着我，这让我很不高兴。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樊城弯下腰，惨白而冰冷的手指捏住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那个人的下巴。
“樊……樊捕头，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守口如瓶绝不向别人说出你的秘密。求你放过我。”男子终于发出了声音，涕泗横流的哀求道。
“我不喜欢男人的哭声。”樊城扯了扯嘴角，手指滑动间，男子周身的血管猛然泵了起来，黑乎乎的一条条蚯蚓一样。
男子眼睛瞪得极大，那是惊恐，是恐惧。因为他发现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他的肌肤肉眼可见的干瘪，顷刻间他就枯萎成了人干。地下室里血气弥漫，包裹在浓重的血腥味里的樊城的眉间一朵血莲若隐若现，他的神色因满足而陶醉……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酒楼里的小鱼烦躁的长身而起大声嚷道，引得周遭酒客向他这边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铃铛一把拉住他小声道：“嚷什么嚷，省得别人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是吧。又没有说不让你去。我的意思是说等我哥哥回来，求他出手帮你。”
小鱼一把甩开铃铛拉住他的手：“用不着。”说着竟是直接从二楼上跳了下去，引得楼上街上一片喝彩。
“臭小鱼。”铃铛委屈的红了眼。
阿秀却是在一旁吃吃的笑了。
“你笑什么，你都被人抛弃了还有心思笑话我。”铃铛给了她两颗环保的卫生球眼。
阿秀笑道：“铃铛，我并不是笑话你。难道你看不出小鱼这是在跟你赌气呢。谁让你一直说他什么什么不行来着。”
“他还敢跟我赌气？不识好人心。”铃铛哼了一声。
“看得出小鱼很喜欢你。”阿秀有些羡慕的道。
铃铛怔了一下：“谁要那条臭鱼喜欢啦！”
“你在云州留的书信他当宝贝一样。在来的路上，他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遍，一边看还一边笑，样子好傻。”阿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书信？什么书信呀？”铃铛抓了抓脑袋。
阿秀道：“就是你在云州客栈给小鱼留的书信呀。”
“你确定是我吗？可是我没有写过书信呀。”铃铛一脸茫然。
“你是认真的？”阿秀正色道。
铃铛点头。
“不是你写的？”阿秀皱眉“可是署名真的是你。如果不是你写的，那又有谁会冒用你的名字写那样一封信呢，要知道小鱼本来就是要来北望城的。”
铃铛道：“我要先看到那封信再说。”她说着有样学样，也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阿秀叹了口气：“真不愧是一对冤家。”
……
小鱼刚跳下楼其实就后悔了，他当然知道铃铛是在为他着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铃铛一口一个“我哥哥”，而且还把他说的一无是处。就在他纠结着要不要回去向铃铛道歉的时候，斜刺里伸出了一只手，趁他没有注意在他颈后轻轻地抓了一下。
只是一下小鱼周身的气力一下子被卸了个干净，竟是使不出力气了。
事发的太突然，小鱼完全没有防备。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那个人就像是好兄弟一样，拥着的他渐渐地混入了人群。由于是在背后，小鱼看不到偷袭他的人的脸，自然也就不知道是谁在偷袭他。
此刻的他还是清醒的，他眼睛还能看到二楼。此时铃铛正在跟阿秀说着什么，背对着他，看不出表情，阿秀则是面带笑容，但是她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街上发生的这一幕。他想大喊，好引起阿秀铃铛的注意，然而他只能张嘴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个人就这么推搡着他，走过了酒楼，在街上转来转去，最后转进了一条巷子里。巷子的尽头有一扇门，门是开着的，于是他们很自然的走了进去。然后小鱼就感觉到脑后一痛，视野陷入了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