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对话变得那么“淑女”?通常情况下,欧晴诺一定会给我一记大爆栗之类的,然后我们追逐打闹起来,这样“淑女”的对话都快被我们认为是不正常的对话了。原来我们也有那么平静的一天啊,问题是,表面的平静是在反衬内心的一万份波涛翻滚。
也对,欧晴诺一直认为那些八点档电视剧里面情侣机场依依惜别、你不舍我不舍的剧情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又不是演戏,何必那么矫情煽情。
巧合的是,她也有幸要去惜别场地,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吧。
她告诉我,她已经想象过无数种和狄子叶告别的场面,感人的、雷人的、搞笑的、悲伤的、混乱的??????不对,欧晴诺一定用欧晴诺的方式,她自然走她的风格,做真实的自己。
我深深吸一口气,问:“阿诺,你真的打算等子叶4年?”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不就是狄子叶读个大学,相当于4个春夏秋冬,一条代沟加一年时光,天堂的四天。
四年时间说短不短,折算成天数,再折算成小时,最后折算成秒,会体会到阿拉伯数字的神奇,神奇得你眼花缭乱。
四年可以让人回忆,同样可以让人忘记。
欧晴诺算是放长了狄子叶那风筝,风筝可以飞的老高老高,触摸云天,拥抱太阳,唯一担心的就是断线。
她挠挠后脑勺:“不一定吧?”
“啊?”我心一惊,担忧占据了大脑,只发出这么一个音调。
“嘿嘿,我或许会想办法去美国作交换生,然后趁机和他一起学习!”话语之中藏不住兴奋。
我顿时松一口气:“你吓死我了。”不忘拍拍胸脯压惊,还以为欧晴诺要放弃呢。
阿诺的话永远会挑战我的心脏承受能力。
“好啦好啦,年年,我走了,再不走,飞机就载着子叶飞走了,由着我哭晕在机场,到时候我绝对不放过你!”欧晴诺调皮地冲我做一个鬼脸。
“我还是……”跟着过去看一看吧?
反正以前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少被拉去当电灯泡,这一对奇葩情侣居然有邀请别人当电灯泡的癖好。
“这次就不用了,你好好回家休息,外边真的太冷了!”她摆出一副没问题的淡定表情,看不透这是做给我看的还是发自内心的。
“好,我回去等你。”
“就是。”
“阿诺,你要看着时间。”
“哦,我会叫司机大叔开快点的!”她抬起手中的表给我看,“这表,我还拨快了一分钟呢!”
实际上,我指的不是这个时间,是莫名带来一切,又莫名夺走一切的时间,不留情。
时间可以让你爱上他,同样可以让你失去他,时间可以唤醒回忆,也可以抹杀记忆,青春流逝,岁月无痕,时间照样行走潇洒,我们都是时间长廊中的过客,与无数个陌生人擦肩,才换来与对的人相遇的机遇。
爱情在时间中沉淀,也可以逐渐老去,死去,最后在尘土中翻找也只能翻出残渣。
我希望欧晴诺永远同狄子叶幸福,长期待在象牙塔中的我们不理会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不懂江湖风起云涌,侠义荡气回肠,不求金钱权势,只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笑着目送欧晴诺,计程车载着她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阿诺,子叶,加油啊。”我暗暗为他们祈祷。
所谓目送,就是平静的让人在自己面前消失,无需迫切乞求对方一步三回头挥手告别,哪怕是一个眼神的交流,情感就自动流淌到心坎里去,默默地祝福对方安好。
回到家,我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背后垫个大靠枕,完成我的小说,也不知欧晴诺那傻丫头有没有见到狄子叶,我挨紧了背后的靠枕,这种感觉像是娇小的她从背后给我个暖暖的拥抱,久违了的温暖。
我低着头,霎时目光变的涣散。
嘴角尝到眼眶流出的咸味。
……
柯锦打电话叫我出家门,是在深夜。
也罢,晚上失眠了,这个时候我还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关了电话,我随意换了一套衣服,拉上长靴的拉链,就出门了。
夜空中零星的星子,冬季里无情的冷风,灌木丛断续的虫鸣,这些都是一路上的我的陪伴者,哗啦,一阵大风刮过,我仿佛出现幻听,听见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声音。
寂寞的夜,寂寞的我。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住在新公寓的言缄默还在香甜的睡梦中吧,我捏着链子的坠子,用力用力,直到它在我的手指上印出一个深深的印子。
下了计程车,十一街,也就是酒吧一条街到了,我走了好久,走到背后出汗,被风一吹感觉凉飕飕的,才找到柯锦约我的酒吧。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站在楼下等我,在我喊他之前,他一直盯着酒吧的名牌出神。
酒吧的名字叫“萝卜”,走上楼,见正中央有一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女孩在唱歌,歌声很轻,能抚慰人们的伤痛一样,柔柔的,充满治愈力量。
小资情调的酒吧,有一面提供给客人贴上便利贴的墙,墙壁上满满都是感情,再往前走,里头有许多个大书柜,摆满了供人消遣的书,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静下心慢慢看。
服务员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领着我们到了一个卡座,便问:“请问要喝点什么?”
柯锦指着菜单,服务员点了点头,就下单。
我握着手机,把头低得低低的,脑海里还想着小说的情节。
“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坐在我左侧的柯锦扬唇一笑。
我疲惫地靠着沙发,说:“今晚失眠了。”
他淡淡地笑着应说:“我也失眠了,所以想叫你陪陪我,你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的七大家族的项链吗?”
“记得。”
看来他叫我来,也是这个目的啊,其实我也猜到了,那条项链意义重大,是继承人和方糖之间羁绊的见证,难道说,潜意识里,我想对自己狠一些,趁没有完全沦陷,亲手撕裂那道羁绊?毕竟这个折磨着我已经很久很久。
捏着项链的坠子,第一时间我脑海里浮现的是言缄默的脸,第二时间,罗宁舒的脸就会浮现。
解除项链,我真的想这么做吗,再仔细一想,我不禁迟疑。
桌上摆上了两杯浅蓝色的饮料,我感到口干舌燥,拉过一只杯子就凑到嘴边,正准备喝,又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没喝过吧,一种饮料,酒吧街这边的年轻人常点的。”
柯锦看着我,用那种灼灼的目光,我捏着高脚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看不透。
我放着胆子,喝了一口,奇奇怪怪的味道,没心情去回味,完全当它是白开水,咂咂嘴,又喝了一口。
柯锦的大手罩在我的头顶,挡住了吊灯的灯光,我侧趴在桌上,盯着不远处的大书柜出神。
“好无聊,我去找本书看。”
漫无目的地捞了本悬疑小说回到座位上,有些晕乎。
台上的女生唱着一只长长的歌,歌声吐露少数民族的气息,声音浑然天成,毫不做作,台下的听众喝饮料的喝饮料,吃小吃的吃小吃,但无不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她,柯锦告诉我,这是他的酒吧,他想念罗卜的时候,就上来看一下,听听歌手的歌,这个唱歌的女孩叫阿宁狄娜,虽然只有18岁,但是已经出了两张专辑。
我笑呵呵地听着他讲,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算是应答,觉得脸颊发烫,拉过他的手,贴到脸旁降降温,无奈他的手是暖的,我只好失望地推开他的手。
“锦,你知道你在校庆那天当着大家的面向我告白,让我有多尴尬吗,我好几天都是精神恍惚的,从来没有男生光明正大地向我表白,所以我也完全不会处理这些,就是觉得好尴尬,好别扭……”
我晃着手里那杯装满的蓝色的饮料,这是第二杯,第一杯已经被我消灭了,看着柯锦的脸在我面前摇晃,我放下杯子,皱着眉头,用双手扶正了他的脸,眯起眼盯着他,继续吐苦水:“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我只想和你做很好的朋友,所以……所以……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我打了个小小的嗝,柯锦噗嗤地笑了,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笑也虚幻了,映入我视线的他的面容也不如刚才在楼下见到的那么清晰。
许多个淡黑色的影子晃呀晃。
忽然,我猛地拽着坐在我身侧的他的头发,不如言缄默的柔软,但还挺滑,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我问你,言缄默他到底想怎样,到底在乎谁、喜欢谁,他为什么不能坦坦荡地说出来,害我一直在猜猜猜,他不知道对我这种敏感的人来说很累吗?仗着是贵族区七大家族之首,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所有人都那么好,会让人误会的……
“他太好了,有他在我身边,无论做什么我都很安心,可我只是方糖,只是他的方糖而已,丢了一个方糖,就可以换下一个,一个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