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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山中岁月(1 / 1)

云筱眨眨眼,见芣苢脸红,变本加厉的促狭她:

“哥哥最是口拙,他早就这么想啦!我只是替他说出来罢了!”

芣苢虽一边用鼻子出气儿,一边说着自己不信,面上的红霞和忸怩的语气早已出卖了她。(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云筱哈哈大笑,揽着她的肩膀顺着山道向上奔去。

“哎呀!我这个小嫂子啊!叫我说的脸红啦!”

她的笑声在漫山上回荡着,惊起了一树树的飞鸟。听到这笑声的,除了山木花鸟,自然还有绣衣楼上的姑娘们。这时正当午饭后最热的一阵子,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去桃林里劳作的,大家的惯例是聚在香樟树浓荫庇佑下的红色绣衣楼上,手儿巧的绣些帕儿香囊,手拙些的便盯着人家翻飞的巧手看,看花朵渐渐在绸缎上绽放,看鸟儿从纱绢上飞起,看困了,就去窗边偎在一起打个盹。山中岁月,巧契了那句“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偎在窗边打盹的那一堆,被这穿云破风的清笑吵醒,迷迷蒙蒙的就趴去窗边往外看,看是哪个不懂事的家伙扰人清梦。

窗口上除了能看到香樟瘢疤粗糙的树干,还能看到在桃林中影绰的山道。被吵醒的姑娘,小姑娘,和小小姑娘,睁着发昏的眼睛,盯了半晌,才看到群玉山上最小的小姑娘俏丽的身影。

“是筱姐儿回来了!”

其中一个姑娘朝绣花的姑娘们报告道。

发昏的眼睛看不清楚来人,她们瞥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掠过,显而易见是个男人,她们像炸开了锅一样,从窗台旁一跃而起,叽叽喳喳的嚷起来:

“郎君也回来啦!!”

在绣花儿的姑娘们被她们这么一惊吓,轻一些的刺错了针,重一些的错刺到手。她们立即放下绣绷,又是慌张,又是激动的问窗边的姑娘们:

“你们看准了么?!真是郎君?!”

“除了郎君,谁能进群玉山来?!”

“还是跟着筱姐儿回来的,一定是郎君!”

窗边的姑娘不满绣花姑娘们的怀疑,七嘴八舌言之凿凿的争辩起来。

这一说,便是坐实了来者就是她们朝思暮念的云筠郎君,绣衣楼的镜子蓦地里紧缺起来,打盹的姑娘完全清醒了过来,绣花的姑娘绣线都纠缠到了一起。姑娘们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却仍生怕欺霜赛雪的面颊不够俏丽,怕春波碧水的双眸不够多情。绣衣楼里乒乒乓乓的响,大姑娘,小姑娘和小小姑娘的说话声争执声沸反盈天。

在她们争相打扮的时刻里,群玉山的客人已经走到了香樟树林、绣衣楼脚下。

“这大中午的,她们怎么这般吵嚷?”

芣苢最先走到绣衣楼下,听到里头乱响成一团,端的是满腹疑云,眉头便不满的微微蹙起,平日里多么好的,怎么偏偏来了客人就这样没了样子?

“我先进去瞧瞧。”芣苢轻轻按了按云筱的臂弯,打头推门走了进去。云筱自然了解她的心思,于是带着其他三人等在外面。

芣苢初推门竟还推不动,门后传来个惶急的声音:

“是郎君来了么?”

芣苢不禁好笑,声音微微高了一些,骂道:

“什么郎君?是我,快些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来了一条小缝,一只黑亮亮的大眼睛透过小缝朝芣苢望去,继而弯弯的笑了。

“快开门!”芣苢又催促了句,脸上却也忍不住的笑开了。

她进门后,却发现室内更是狼藉,从桌子上打翻在地的铜壶,不知谁掉的花胜,被踩的乱糟糟的手帕,若是这位粗心的主人见到自己的爱物遭此劫难,定要心疼不已大发脾气。她叹口气,冲着那帮慌慌张张的姑娘道:

“你们急急忙忙的做什么呢?外边来了客人,若叫人家瞧见了你们这副样子,成什么话?”

来往的姑娘火烧眉毛,哪有人顾得上回答她,芣苢又连问了几遍,才有个穿鹅黄衫子的姑娘冷冷的回了句:

“你自己和筱姐儿关系好,便不必上赶着讨好郎君,我们可不同!”

芣苢被那个姑娘噎的又好气又好笑,山上的姑娘多,有时候说起话来确是刺耳难听的,她也习以为常了。芣苢只好奇问道:

“郎君回来了么?”

这句话却让众人纷纷停下脚步,瞪着眼望着她道:

“怎么?苢姐儿,不是你带回来的么?!”

芣苢抱起手,心中已经猜出了始末,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帮白忙一场的姑娘,讥诮道:

“我可只带回筱姐儿,半个郎君的影子也没见到!”

忙碌了半天的姑娘们大失所望,沮丧的扔下手中的东西,这时她们才注意到四周已经狼藉一片,掉了帕子的姑娘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的手帕,哭叫着埋怨踩到帕子的人不长眼。“不长眼”的姑娘们不服气极了,唇枪舌剑的回道,“你自己的帕子看不好,还怪我们不长眼啦!”“便是不长眼踩了你帕子又怎地,绣的那样不堪,我看还不如撕了呢!”

芣苢见一群人又七嘴八舌的吵嚷了起来,心中烦不胜烦,喝道:

“有客人来了!你们再这副样子,看王母娘娘知道了你们怎么交代!”

这一喝的确有用,姑娘们冷静下来,一个个的收拾房间去了,动作倒也麻利。只是帕子惨遭大劫的姑娘撅着小嘴儿不肯干活儿,旁人也不理她,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好生没趣,便也放下架子,同大家一起忙碌起来。

楼外的人等了许久,只听见屋子里乒乒砰砰的声音始终未绝,好在香樟树的荫蔽甚宽,四人倒不至于受烈日荼毒。

芣苢迈着碎步从门里闪出来,脸上带着得体的歉意,冲魈琛及宫氏主仆道:

“姑娘们不懂事在瞎闹,叫几位尊客见怪了。”

魈琛报以一笑,倒也彬彬有礼,开口却问:

“那现在可否进里头去了,这外头的天也实在是热。”

芣苢笑回:

“当然可以!尊客这边请,小心些下头台阶!”

芣苢引着魈琛、宫氏主仆走近绣衣楼,云筱则跟在最后进了去。

收拾妥帖的姑娘都亭亭玉立的站在厅中等着贵客到来,眼睁睁见着芣苢走近,身后却跟了个陌生的英俊少年,心头俱是突的一跳,疑道,

——这人跟着筱姐儿回来,却不是郎君?

魈琛一进楼内,便感到香气袭人,周围陈设也都是浓丽缤纷,一副女儿家闺房的布置。魈琛微微有些不适,蹙起眉头,他目光览过眼前站着的姑娘,她们俱都以一种又防备又好奇的眼光看着他。除了云筠之外,她们很少见到魈琛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子,她们好奇眼前的魈琛和她们的郎君云筠有什么不同。

人众里有个穿水红衫裙挑眼角的姑娘,她轻轻一昂着自己漂亮的额头,脆声问魈琛道:

“尊客是谁?来我们群玉山做什么?”

魈琛似乎没有看出姑娘在他眼前故意卖乖,并对那块光洁如玉的漂亮额头视而不见,似乎是笑了,也似乎冷冰冰的没有笑。

“我随云筱而来,自是有事做的,只因不是姑娘该听的,我便不说了。”

挑眼角的姑娘听了他这番轻蔑言语,登时怒意大盛,一双斜飞的凤眼像要斜飞出额角一样。站在她身旁的一个穿桃红衫子的姑娘扯了扯她的袖子,轻轻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她这才作罢未和魈琛计较。

魈琛只看见两个姑娘口耳相贴,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便瞧着他看,脸上带着冷冷的、不怀好意的笑容。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不会舒服的,魈琛未曾想到过群玉山上的姑娘会一上来就让他这般喜欢不起来。既然那些姑娘不再同他说话,而是对他侧目而视并加窃窃私语,他便是心里不快,也不会再和这些女子们计较了。

跟在他身后的,便是宫氏主仆了。宫十一娇花一般的身影从高大的魈琛背后出现时,满屋子的姐姐妹妹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叽叽喳喳像一帮永远也安静不下来的雀儿莺儿一般的姑娘们,这个时候却不约而同的安静到了一处。

逆着午后阳光踏入屋中的宫十一,仿佛瑶池真仙子,又似人间烟火姝。人人皆道天上的仙子高不可攀,清美殊绝,可这一山的姑娘个个是天上仙子,却未有宫十一这般惹人喜爱的人间世俗味。高而不可攀,如宫十一这般,却是你攀也攀不上,但又似乎够得着,只让人永远的仰慕,永远的痴迷。

约莫静止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宫十一已经默默的走到了角落里站定,众人的目光却还随着她打着转,站的偏一些的,甚至歪着身子探出头来打量她。云筱这个时候也走进了屋子,却无人搭理。

“你们看什么呢?”

云筱走到魈琛身边站定,冲着那帮猎奇惊艳的姑娘问道。

“当然是看美人,难道还看你么?”回话儿的是云筱在山上第二关系好的姑娘,名字上曲下离,她样貌在群玉山上也是出挑儿的水灵。但看她那一双挑高眉,倨傲端方的下巴,就知道这却不会是个好相与的姑娘。

她不客不气的说话,竟让魈琛也愕然不已,低声在云筱耳边道:

“你们山上的女子,都是这么说话的?”

云筱却顾不上回他,唇枪舌剑的反击曲离:

“真是有眼无珠,美人于你有甚味道,倒不看看该看的!”

曲离听到她这句话,这才回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眼,眼珠一转,又转到魈琛身上,将魈琛上下打量过后,目光又回到云筱身上。她粲然一笑,道:

“这莫不是你这小蹄子的情郎?好生惹眼的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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