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都自进屋后眼睛被何小茵黏去了，不见其它，现在目光被她手的牵引顺过去，浓眉一爪。
什么东西？
一大块又厚又长又宽的大肥肉，生的！
不过面目全非。
上面有的地方贴了厚厚的纱布，红的黄的药水流溢，有的地方被针线绞逢着，或七脚八歪，或渐渐修整的。
她在学包扎缝合？
顾清都气得眸色一变，这个苏灿又在她面前渲染了什么！又是补枪窟窿又是缝刀口。
成心吓她？
何小茵上身往前一趴，伸手够到盘子，扒着边沿拽过来。
她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但是苏灿说第一回，算是不错了，只要肯下功夫，等上手了就会越来越好。
“你看。”何小茵双手比成手枪的形状，指着面前的盘子，回头叫他看，笑眼眯眯。
脸上不仅不见一点丧惧之色，还面漾晴风，嫣然巧笑，晃得顾清都心动神摇。
何小茵，你是不是上天特意为我准备的，所以它在你身上藏了别样一种胆色？
顾清都收起神想，看她兴致勃勃，也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饶有兴趣地问，“这是做什么？你们在过家家？”
何小茵无语，他怎么会这么想……
她在他心里就这么幼稚么，小不悦下。
“嗯？”顾清都见她粉唇嘟嘟，修长的手指捏着她下巴摇摇，要把她心里的小不痛快都给摇掉。
“不是过家家，顾清都。”何小茵无奈地叹口气，浅浅斜翻他一眼，把东西摞得更近，有板有眼地给他说，“喏，这猪肉是用来练手的，这是纱布，这是医用胶带，这是医用棉，缝合线、麻醉、酒精……，除了猪肉，其他都是医院标配。”
说罢，她举起一支镊子，眼中闪光，颇得意道，“我刚刚用它从肉里取出了一枚子弹~”
“何小茵。”顾清都抬起手将她举着镊子的纤手握住，子弹，她这个连枪都没摸过的人，直接从肉里扒拉子弹出来！
他喉中耿耿，艰忍地吞咽下，低醇的嗓音带着一丝哑涩，问，“你学这个做什么？”
被一问，何小茵忽然安静下来，和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能透过衣物，看遍他曾经受伤的地方，悄悄咬起内唇。
“技多不压身，说不定某一天就会派上用场呢。”万一某一天你受伤了，又只有我在你身边，总不会只眼睁睁看着你……
顾清都摇了摇和她相扣的那两只手，笑笑地调侃逗她，“那我这里以后除了泽元，又多了一个小神医了，忽然觉得自己安全多了。”
话音一落，何小茵眼底的光倏地黯然，有些失落地收起手，低首垂眸，娇唇抿扯，想说什么又说不了，连熠熠扇乎的睫羽都沉默了。
“怎么了？”顾清都低侧着脸，凑近她追问，神采翩翩的人儿顿时生气全消，他的心一紧，来不及细究原因，光想哄着她回转过来。
何小茵两只手各轻捏着镊子一端，有一下没一下地转起，沮丧地嗫喏道，“其实，我知道没有这么简单，正真在做手术的时候，还要避开动脉、静脉，各种神经，不是我折腾的这么回事。”
渐渐地她越说越语无伦次，而却一直如念叨般喃喃个不停，“你说得对，我是在玩过家家。当初我不该嫌理科难学的，应该当个医生，再不济当个护士也好啊。一定比现在好，安慰，一点点心理安慰而已。”
一席话，说得顾清都神**凛，想皱起眉又不敢，她这精神情况不对啊。
正想把人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下，只见她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眼里遍布精光，“你说李泽元是医生学霸，让他教我吧。只要他肯教，我就肯学，假以时日，会学好的。”
好好地要学医，不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谁？
顾清都觉得自己被人随意丢弃的心，此刻正被上帝温柔的手捧住了一样。
“何小茵。”顾清都轻轻叫她，肆意地在她头发上、脸上处处啄吻，“李泽元医术可厉害了，我身上的伤都是他治好的。他也很会教人，你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这时候若是不顺着她的话说，顾清都怕她会直接崩溃。
何小茵，你到底有多爱我。
才会拼命地往我生命力注进光明，让在暗色里沉浮的我知道明媚的天堂是什么样子。
“真的么？”何小茵语带怀疑，却也兴奋，“那我现在可就要好好练练手了，苏灿叫我先拿块猪肉练练，以后再试着缝合香蕉。我得用功了，不然在李泽元这个学霸面前，又没理论，手上功夫又差，他嫌弃我，不教我怎么办。”
说完，她调皮地吐吐舌头，转身兴头头地又要拾针。
“何小茵。”顾清都忙拉住她，握住她的两边肩膀，扳着她过来，平和脸色，放柔声线，“不急在这一时，难得我在这，就这么坐着，我们好好说会话儿。”
额，何小茵觉得他说得对，转而，“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
“就这么坐着聊天么？你看我的手。”何小茵朝他摊开油腻腻的、味道不怎么好闻的手掌，“还有你的手，刚刚握了我的。”
撅着嘴，皱着眉，嫌弃状。
“那好，我们去洗手先。”顾清都二话不说，抱着她跃然而起。
“啊。”虽然被他如此偷袭过很多次，何小茵还是被引得惊呼，想起自己才换不到一个小时的衣裳，“顾清都，你手上有油，我的衣服。”
“一开始你的油手也抹了我一身呢，我可没嫌弃。”
“那你嫌弃呀。”
“嫌弃了现在怎么拉你下水洗鸳鸯浴呢？”
“你、你、你存心使坏。”
“乖，我满心是爱。”
***
“何小茵，吃过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顾清都体贴地帮着何小茵穿衣服，偷吻了下她的脖子说道。
“看荷花么？”何小茵脱口接道，又不禁担心，“对你会不会不方便？”
顾清都笑笑，她还是蛮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先去另一个地方，出去看荷花等傍晚。”